露燕

过隧道的时候她只觉得耳膜振痛,但是唇齿焦燥没有吞咽的力气。黑暗中只有列车广播续续的人声和车轮碾过铁轨的颤动。她脑海里浮现出夜里猩红的短烟头,轨道上的碎石子,糙犷平原的蒸腾而上的冷气,以及随风远去的斑驳剪影。车上乘客都不约而同地静默着,检票和售卖晚餐的乘务员来往,偶尔有小孩奔跑,身上的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,像田埂里低低飞过的有着血一样刺目尖喙的白鸟。

列车在撞击声中磨蹭着一路向北,玻璃窗上开始蒙上细密的水珠,一路上没有下雪,北国的严冬几乎有种沉着的肃杀,舔舐着倒影在窗户上她的侧脸,瞳孔中恰好是白桦树的轮廓。她轻轻哼起苏联民歌,小调音乐像朝生暮死的花,残瓣底下受伤的夜莺,蜷缩成一团的羽毛,在铺就黑夜的白雪里安静地消亡,看啊,她没来由地感到深镌的悲哀,这是西伯利亚的寒冬。

她是唯一一位下车的乘客,莫斯科站显得格外冷清,夜色里孤独地等待着遥远的咫尺的离别和相会。路灯零星地亮着,积雪没过脚踝,鼻头和眼角冻的发酸,她搓了搓手慢慢向外走去。

俄国青年靠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已经睡着,厚厚的白色围巾遮住半张脸,几乎分不清苍白的是围巾路灯月色是飘雪还是他的面颊,她停在他跟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,睫毛和嘴唇也停上了细雪,然后她弯下腰,隔着晚冬的凛风,将融未融的薄雪,以及一声没来得及出口的叹息,吻在斯拉夫人好看的嘴唇上。他柔软的金发在惨白灯光下显得刺眼,像某种尖锐的疼痛,逼仄地裸露在冬雪降临的莫斯科。寂静喑哑的空气里几乎让她想起冰紫色瞳孔里杂质一般沉静的颜色,铸就钢铁和机枪,淌过玫瑰与鲜血的颜色。

她慢慢直起身来,依旧是不在意的样子,朱红的嘴唇抿在一起看上去竟然像在微笑。风啸叫着卷过来好像在他们之间隔开一道无形的墙。她最后回望一眼这个过去背面的城市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布拉金斯基醒来的时候远天微亮,眼睑上雪融化成细细的水珠无声地落在地上,全身都僵住了,声带仿佛被冬夜锈蚀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有嘴唇是温暖的。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,他用冻僵的手指覆住嘴唇,觉得自己失去了其实不曾拥有的一些东西,比如一只燕子,比如遗忘的故事。

除了耀燕之外可以说是最喜欢的cp了……一个露燕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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